□沙 塵
輕輕地踏著梅峰寺龍眼園中的青草,吹著還夾著暑氣的熱風。驀地,一股甜甜的香味隨風而來,哦,龍眼成熟了!
龍眼飄香,意味著酷熱的夏日即將過去,一年中最美好的清秋即將來到。“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潮。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我想并不只有劉禹錫衷情于秋日,認為秋日勝春潮,無數的人都期待著這個最舒適、融和著濃濃詩情畫意的時節。明凈的天空、蕭蕭的風、清涼如水的月光、不時飄過的乳白色的云朵、稻香、果香hellip;hellip;道不盡的美意,令人留戀萬分、真實而又如夢的金秋。
白露,是龍眼成熟的飽和期,過了白露便可去采摘,倘若時間過了太長還任其垂在枝梢上,便會物極必反——“醉了”,汁固然還很多,但吃在嘴里卻有一股異味。處暑至白露的那段日子,是我少年時代除了過年以外最美好的時光。早晨醒來,便數著離白露還有幾天,因為根據經驗,白露之前,母親總是會帶我們去果園里摘龍眼。摘龍眼的前十天內,每天黃昏劈完木柴后,我們兄弟倆便會去雷山果園里看那枝梢上垂著的累累果實,聽著蟬鳴,望著一只只在龍眼上嚶嗡的蜜蜂,心里便漾起了一股夾著童真的甜蜜感。那時候家里還窮,對魚肉水果的感覺自然不是現在的孩子所能體味到的。那時候,除了過年外,平常能吃到魚肉、水果的日子實在是屈指可數。
我們家共有兩棵龍眼樹。一年中,母親會分好幾次在樹冠邊沿挖兩個橢圓型的坑,然后挑上“粗水”澆滿。據說龍眼樹的葉隨根長,根梢伸延到什么地方,葉也到什么地方。根長在地下看不到,便依頭上的葉挖坑澆糞,這樣才能被根直接吸收。
白露那天,陽光明媚,夾著涼意的秋風輕輕地吹著。母親挑著一擔籮筐,我們兄弟倆喜氣洋洋地扛著一架竹梯、唱著歌去果園。那心情別提有多高興,爬樹、吃龍眼hellip;hellip;那一切都是我們年少時所夢寐以求的。
兩棵龍眼,碰上大年,能摘個幾百斤。母親總是把龍眼分成兩類,一類是個大、比較完整的一串串,一類是個小、零零散散的,一串串的拿出去賣,零零散散的留著自個吃。把好的賣掉,也是因為那時候家里窮。記得母親把龍眼挑到現在梅峰寺門口那一帶賣時,我總是拿著一桿十六兩的舊秤在后面一顛一顛跟著。我家的龍眼俗稱“普興冬”,據說是上好的品種,殼薄且細,肉晶瑩透明、脆嫩汁多,所以總能很快賣完。有龍眼吃的那些日子,是特別美好的,每天早晨醒來,出現在腦海中的便是籮筐中零零散散的龍眼,于是便口中生津,感覺陽光都與平常不大一樣,特別明媚、燦爛、清爽。
龍眼飄香,讓人不禁遐思綿綿,舊事前塵,像潮水般地涌上記憶的閘門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