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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岸

雨中的綠色是頗驚人的。這是我現在坐在鄉下老家的書桌前，從窗戶看到外面的綠色千疊而涌來的感覺。雷聲一陣高過一陣，但不突兀。看到一線濃綠的光波閃過之后，綠意便化成聲響轟隆而來。不覺站到窗前，庭前隨風搖曳的幾桿瘦竹呼呼地舞著綠色拂來，帶著一股綠的芬芳。雨被風隨意揮灑成斜斜的線條，也是帶著綠色的。
我一下子跌入了層層疊疊的綠的包圍之中。
雨已是秋雨了。鄉里人沒有“春雨愁煞人”的感慨，但獨獨對秋雨澆綠的造化感懷進而以虔誠的心態膜拜，那是一種生命愿望的圖騰。因為職業的緣故，常常在于早期往來于鄉野阡陌溪聲間。抗旱自然是臨時救急，然而，當看到鄉里人排著隊等著抽水機灌溉自家的責任田，甚至一挑挑地搬水灌溉hellip;hellip;夜晚坐守田頭看涓細的水流漫漫浸過龜裂的土地，注視著秧禾 一點點由黃轉青轉綠，那時，我真的感動了，也愈加真切地感受到綠的生命呼吸。
雨簾密密復疏疏。透過窗戶，看千萬滴濃綠的水滴嘈嘈雜雜地開放，心情隨著綠色的聲音晴朗起來。
一陣激動人心的秋雨過后，所有的莊稼都在瞰口地長，長粗長壯。原本在強烈陽光底下蔫黃的莊稼此時更顯出觸目驚心的綠。
居處的縣城也是充滿綠色的，單單隨處可見的三幾簇綠色便已沁人心脾。居室的門前也有數株綠芭蕉、幾條綠藤蔓，每回經過，雖然腳步是匆匆的不曾停留過，但是，每次都會有莫名的心動，有一種似曾相識的心情遼闊開去。有時騷動的心情難以遏止，便會邀上幾個朋友同上高臺，品茗望遠。此時，遠山的一抹綠色淡而模糊，其意境趣味也是相當撩人的，然而卻感受不到綠的蓬勃洶涌，心情便一直落不到實處。久了，終于逐漸品味出那種點綴的綠和模糊的綠，與從小到大幾乎熟視無睹而又深深潛入心底的綠相差何其遠矣。也只有這時，才真切地想念起家鄉千峰竟綠的恢宏來，那才是自然而博大的綠。
不知在何處看過類似“重返自然”的話題，當時以為有無病呻吟之嫌。試想，拋卻城市優裕的環境，舉家“背井離鄉”到很遠的鄉下去，見著一片綠葉一朵野花都驚呼不已，是不是顯得淺薄了?
現在，我終于能夠理解。其實，許多時候我們常常不能感覺出生命來于何處，而心安理得麻木不仁地繼續生存和索取，不知感激，甚至沒有感知。正如我一直在綠色中生長的，綠色 孕育了我的生命和我的思想，但我卻一無所覺，并且毫無理由地沾沾自喜于生活中的一點膚淺的感受。
現在，我終于也要對自然磅礴的綠色大呼一聲：這才是生命的原色!
窗外，依然綠意相疊。蓬勃的綠，在我的生命里洶涌，我的綠色心情簇簇相擁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