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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婷

我的父親一直懷有一個心愿——用文字描寫自己的父親。而今，我便以我的父親的角度來替父親完成這個夙愿。
工作和生活的壓力讓我幾乎忘記了父親曾經清澈而堅毅的目光，而如今，他的眼睛只剩下苦澀而渾濁的黃，藏在眼底，極像他捕了一輩子的魚的眼睛——失去了水分，漸漸干涸，我知道，最后它們會消逝在金黃的沙灘上，等著海浪將它們的遺骸帶回大海中，葉落歸根。
父親當了一輩子的漁民。日頭還未升起，在幼時的睡夢中我總能聽見那老舊的木門閂滑動的聲音，接著是母親的叮囑聲。父親又出海了。然后我聽見燈熄滅的聲音，母親和衣躺下了，但床板一直咯吱咯吱響到天亮。夜晚的時候，父親會回來，帶著滿身的星光與疲憊。
長大了一點，我開始隨著父親一起出海。海上的日子并不好過，往往沒有足夠的食物，所以捕來的魚便成為我們的主食hellip;hellip;在海上難免會遇到風暴，幾米高的浪幾乎要把船掀翻。我的腦海中隆隆作響，亂七八糟的聲音激得我腦袋一片空白。期間，有人飛快地給我套上救生衣，告訴我千萬不要害怕。那雙大手粗糙卻溫暖，就是這么一雙手一直帶著我重新看到了陽光燦爛的日子。它深深藏在我心底，一生都不能忘卻。
父親老了，步履蹣跚起來了。從前長期在海上生活，魚的營養足夠讓他健步如飛。但一場車禍之后，由于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從此落下了“后遺癥”，所幸沒有瘸腿，但走起路來只能小步小步地挪著，很慢。攙扶著他上樓下樓走進走出，我的心里便一陣陣難受。
想著父親滿臉再也抹不平的溝壑，想著他蹣跚離去的背影，想著很多很多事，想著一切終將離去然后歸墟hellip;hellip;生命漸行漸遠，我望著風，不知道要吹到哪里。我感念父親用咸澀的海水養育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