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谷忠
在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上,能夠為我們察覺和欣賞的美境可謂多矣!這些美境,總是以不同的生機以及變化萬千的艷麗、嫵媚吸引和慰藉著我們,使我們心動不已。當我們張目凝視時,胸際所涌動的激情與怡悅,常常是文字所不能形容的。
無疑,我們對一切美境都有大致相同的感受。如果說還有什么不同的話,那就是:同樣的美境,在不同的人身上會有不同的藝術表現。這是人所共知的。
但在日常生活中,經驗告訴我們:美境固然能作用于心境,而心境,卻也常常作用于美境。
多年前我去一個山城辦一件急事,車到站時,已是大半夜了。接我的友人見時間已晚,便勸我到他家住一宿再說。到了他家,他卻特意在陽臺上設了宵夜請我。其時月亮剛剛升起,柔和清澈的光輝,把山巒、溪澗、樹林和小橋渲染得空蒙、縹緲而綺麗。可惜只因次日要辦事,沒有一點心情去欣賞山中的夜月是如何的皎潔娟美,所以只顧一個人低頭喝著悶酒。直到友人忍不住勸我擱下心事,不妨看看那美妙的月色中靜嫻發謐的一切,我才抬起頭來定定地看了一會,但眼里看到的,也只有一片浮光掠影。
說到這里,我想起更久遠的一件事。那是我上中學時,有一天在教室里撿到班主任的一封拆開已久的信。不想,當我把信交到他手里時,他卻用狐疑的眼光打量我,并一再追問我是否看了信的內容。更可恨的是任我怎樣辯白,他都不肯相信。忍無可忍中,我掉頭就出了教室。那天正是端午節,我氣急敗壞地跑到木蘭溪邊,卻見滿溪清波綠水,美目巧笑的一隊村女正在比賽劃龍舟。一柄柄飛舞的木槳,攪得浪花迸濺,水藻紛飛,真是“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的一幅絕妙寫真。可我坐在岸邊,氣喘吁吁的,眼盯著船上儀態萬千的村女,忽覺得她們的笑聲含有嘲笑和譴責我的意味。一氣之下,我縱身躍起,頭也不回地沖到家里hellip;hellip;
現在想來,美境雖美,要欣賞也得有一番好的心情,要不,人有冗務纏身,山水再好也是徒有其表,心有急事趕路,花開再美也是枉然凋謝。難怪有人說,熱戀中的人,會把枯木朽株看得煥然生輝;而失戀中的人,卻常把猩紅的花枝也看得懨無生氣。
不過美境是處處時時都會存在的,它能使我們“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但前提仍是我們得有那樣好的心境,這樣,兩者之間才能有互補相生之妙。從這個意義上,讓我們生活得從容一些,讓我們多一點愛是非常必要的。有了從容的愛,美境肯定也會滋生不已,那時候,我們就可以帶著更美好的心境去欣賞大自然美的一切,甚至不會錯過:那一枝迎風搖曳的柳條,一片撲籟墜地的紅葉,一朵傲霜綻放的野菊,一滴濺落圓荷的露珠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