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槍鳴
——致海明威
□倪偉李
那個清晨,鮮血沾滿了時間的浴衣
一把雙筒獵槍,像發瘋了似的
把歷史的頭蓋骨掀飛
年代的玻璃被震痛,往事支離破碎
門廳內的花朵一瞬間全部凋零
遠處的大海搖晃不定,哀慟的浪濤
瘋狂咆哮著。魚兒咬著傷心的記憶
一位蒼白的老人,在風暴漸漸遠去的時候
放棄名利,放棄留在大地上最后的一疊書稿
他把大地的殘骸背負在疼痛了多年的脊背上
黑夜總是那么漫長,像一條永遠也無法
走完的海岸線,他的步履滯慢而又幽怨
周遭狂風肆虐,大地上卷刮起塵沙一片
他在自己孤獨而又稀薄的睡眠里
把夢支付給了一個同樣破碎的早晨
1961年7月2日的清晨,我聽到了
一個老人最后留在槍聲里的唱白
這場懷念的葬禮,持續了很多年
一只只哭得干涸的眸子
訴說著一場心靈戰爭的殘酷性
風低低地吹拂著,濃烈的草腥味
爬滿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血色的記憶染著白晝的面容,一場內心的地震
從此岸傳到彼岸,情緒的房屋一間間倒塌
一個時代的呻吟,坐滿了我的床頭
那些孤獨的島嶼,把頭轉過去
它們的淚水 滴咸了這片蒼茫的海洋
玫瑰和槍火掩蓋不了隱匿于內心深處的孤獨
一片絢麗的深海里,所有的繁華都已被拋棄
精神的海藻在耀眼的光芒下,裸露出發白
且疲乏的色彩。生命的航船在艱難地行進
瘦骨嶙峋的夏天里,劃過老人最深的沉默
那一聲沉重的槍鳴,透過時間的樊籬
穿越歷史粗糙不堪甚至有些剝落的墻壁
像針一樣扎著一個世界的耳膜
很多年過去了,他始終背負著一具魚的
骨架,從硝煙滾滾的遠方走來
那一茬又一茬如雪發白的胡須
像繩子一樣,捆著他越來越孱弱的語言
死亡的花朵多么安靜,老人的春天
開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破裂的頭顱下,那些復古的記憶碎片
低訴著他不平靜的一生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