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是人類的本質性情感,對于人生的意義是不可替代的。其本質性的力量強大得足以超越一切。在我市就有這么一家人,為了尋找上世紀參加第一次長沙會戰而為國捐軀的親人墳墓,五十年來他們自己或托付親朋好友以及素昧平生的鄉親苦苦搜尋,雖然目前僅找到親人的墓碑和當地鄉親指認的墳墓,但他們無怨無悔,癡心不改。
神鼎山上埋忠骨
且讓時間倒流至上世紀的1939年,侵華日軍占領廣州、武漢之后,希冀加速“中國事變”的解決,于1939年9月發動了長沙會戰。為了守衛長沙,中國軍隊以湘北為主戰場,利用幕阜山、大云山、神鼎山、飄峰山及新墻河、汨羅江、撈刀河、瀏陽河“四山、四水”的天然屏障,采取機動防御的作戰方針,抵抗日軍的進攻。
一時間,汨羅成為了抵御日寇的主戰場。數十萬軍隊在這里廝殺拼搏。據史料記載,當時,中國守軍共有21個軍又3個挺進縱隊(相當于3團制的師),總兵力為52個師。岳陽方面,以關麟征的第15集團軍為主;張耀明第52軍、夏楚中第79軍在新墻河一線;陳沛第37軍在汨羅江一線。
當時,守備神鼎山的是37軍95師。1940年初,日軍大舉進犯神鼎山。在此次戰役中,37軍95師507團福建莆田籍團長、黃埔軍校5期畢業的朱君杰率領官兵,英勇殺敵,終因積勞成疾,在軍中殉職,年僅37歲。當時,朱君杰的堂弟朱壽星也在同一部隊服役,由于戰事吃緊,無法護送堂兄遺體回鄉,只能拜托當地一名朱姓鄉親看護葬于神鼎山第95師師部醫院附近的墓園。
兩代人苦心尋找
塵世滄桑,數十年彈指一揮間。對于戰死異鄉的親人,朱家后人一直刻骨銘心,懷著深深的痛楚之情。到屈原投江的汨羅江畔尋找親人的墳墓,一直是朱家人的夙愿。
1962年,朱君杰的長子、閩中游擊隊老隊員、福建省供銷合作社干部朱鴻祚千里迢迢來到湖南,尋找父親的墓園。由于知情人提供的情況有誤,這次尋找沒有結果。
二十一世紀。已是耄耋老人的離休干部朱鴻祚又將尋找父親墳墓的“接力棒”傳遞給下一代。今年,朱君杰的孫子朱志峰根據堂叔公朱壽星的同僚提供的情況,麻煩大舅子的朋友----長沙通訊職業技術學院陳義教授幫助尋找線索,另外,自己又在《汨羅社區論壇》發帖,將爺爺的生平通過互聯網廣而告之。受陳教授委托,湖南《汨羅周刊》一位記者為朱家尋找墓葬一事勞碌奔波,不遺余力。在走訪中,當地群眾告訴他,能否找到這座墓園,有幾個關鍵的要素:找到見證當年戰事的老人;找到95師師部醫院原址;在神鼎山范圍內找到見過這個墓碑的群眾。
的確,莽莽神鼎山僅山地面積就有2.4萬畝,主峰岳峰尖海拔達464.3米。峰嶺參差,林木茂盛。特別是數十年來,神鼎山隨著旅游經濟的發展,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年的戰場壕溝已變成良田美景,昔日的妙齡少年已垂垂老矣。要在如此大的范圍內尋找一個小小墳墓,無疑是海底撈針,談何容易!
柳暗花明又一村
今年5月,《汨羅周刊》發表該報記者呼吁幫助尋找莆田抗日老兵墳墓的文章后,迅速引起湖南省汨羅市社會各界的關注,廣大讀者踴躍提供尋墓線索。神鼎山莊總經理、汨羅市黃柏鎮神鼎山村黨支部書記蘇文勝拿到了報紙,想起前不久收到來自莆田朱志峰發給他的尋墓求助短信,這位熱心人再也坐不住了。這時,碰巧朋友朱國根來山莊做客。蘇先生一想真是巧了,朋友也姓朱,說不定還能幫上忙呢!于是,他趕緊將文章遞給朱國根看,請他幫忙打聽黃柏鎮的朱姓人家有沒有人守過朱君杰的墓地。朱國根回家后將此事轉告母親。母親聽后一拍手說:“哎呀!有!72年前的那個守墓人就是你曾祖父呀!”
朱國根的曾祖父早已謝世,為了找到朱君杰墳墓的確切地點,朱國根找到了神鼎村86歲高齡的老支書尹雙全,盡管老人年事已高,但問起朱君杰墓地之事卻記憶猶新。他仍然清楚地記得在他10多歲時曾經親眼目睹朱君杰下葬時的情景。他說,朱君杰為國捐軀后葬于神鼎山上,507團二、三百名士兵和當地群眾參加了葬禮。戰友們十分悲痛,為了表達哀思之情,將士們列隊,每個人都鏟一抔土將其安葬。尹老說完后,不顧年邁體弱,由親屬攙扶著,帶著朱國根等人來到神鼎山的一側山坡上,一路搜索,終于找到了一塊朱君杰的墓碑。
找到了朱君杰的墓碑,蘇文勝當即撥通了朱志峰的電話。朱志峰聽后激動不已,立即和弟弟朱志強以及堂兄朱建夫婦馬不停蹄地趕來汨羅。見到蘇文勝,他們顧不上休息,請人帶路又趕到神鼎山。當朱志峰等人看到墓碑上刻著“福建莆田縣朱君杰之墓”幾個大字時,喜極而泣。他們對著墓碑虔誠地跪拜了一番。是啊,為了尋找爺爺的墳墓,兩代人從上世紀的1962年到本世紀的2012年,50年間先后兩次到汨羅,前一次無功而返,而這次終于有了眉目。
聽說在“文革”期間,朱君杰的墓碑曾被人移到一口池塘邊做洗衣板,后來又被送回山上,但并未在朱君杰的墓穴前豎立。根據尹雙全老人回憶,朱君杰的墓場邊原來有一棵柞樹,以后被人砍斷,根部又發出新芽,可作墓址地標。志峰他們按尹老所指,請人發掘,至兩米多深,發現棺木,里面只有一付枯骨,沒有任何隨葬品或遺物。在場的老村民說,石灰在汨羅是價格較貴的建筑材料,這個墓穴用的石灰量多,說明主人非一般人。為了確認遺骸的真實身份,朱志峰他們取了一片遺骨帶回,請技術部門作DNA鑒定。
近日,朱志峰告訴筆者,如果鑒定后證實是爺爺,他們將再赴汨羅,將爺爺帶回莆田,讓老人家落葉歸根,魂歸故里。如果鑒定后不是爺爺,他們還將繼續尋找爺爺的墳墓,直至找到為止。 (朱玉清 黃敬波 喻莎)